第156章 忏悔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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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悔吗?痛吗?难过吗?◎

接下的审讯, 项东、艾铃兰、程欣如三个人狗咬狗。

不过,赵向晚乐见其成。

他们越是互相攀咬,矛盾暴露得越多, 离真相便越近。

艾铃兰提供的信件, 白纸黑字, 记录着项东的心路历程, 不仅有他出轨实锤证据,也有他计划处理好一切的承诺。

信里他虽然没有明确说打算杀妻,但如果联系他给程欣如五千块钱、唆使程欣如的话,某些字眼便显得十分敏感。

——处理好钱艳艳。

怎么处理一个人?杀掉最干脆利索。

——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前途。

离婚再娶, 再加上项东与艾铃兰是初恋,传出去不好听, 一定会影响到艾铃兰的前途。除非……项东是丧偶, 另娶他人才会让人同情。

再加上财务科的奖金发放签字、项东去城东表店寄卖手表的押金条、收据,还有程欣如的证词, 程欣如交给程勇的五千块钱均为项东提供,从而坐实项东的教唆杀人罪名。

剩下的收尾事宜, 就交给霍灼了。

赵向晚打算离开珠市。

临走前, 赵向晚送给闵成河一件礼物。

那是一张全家福画像。

年轻时的钱艳艳坐在父母身旁,大哥、二哥分立两旁,闵成河站在后排最外侧。

画像上, 所有人都咧开嘴笑着, 笑得很开心。

闵成河侧脸而站, 露出来的半张脸英俊、开朗、阳光。

钱家老房子, 一楼的小平房, 院子里长着一棵柿子树。

柿子挂满枝头, 像金色的小灯笼。

秋日阳光正好, 正投在每个人的脸上。

美好旧时光,永远留驻。

闵成河接过这张季昭亲手绘制的画像,哭得稀里哗啦,嘴里喃喃地喊着:“师父,师娘,艳艳姐……”

赵向晚轻声道:“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,不要轻易舍弃。”

钱艳艳被杀案,如果没有闵成河的预知梦,如果没有闵成河的坚持,如果没有闵成河敏锐的感知,恐怕就连赵向晚也没办法锁定项东,这么快侦破。

从闵成河的成长经历来看,他太过重情、不擅言辞、因为身体残疾充满自卑,这样一个容易成为“炮灰”的老实人,赵向晚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。

因此,性格相对清冷的赵向晚,多说了几句话,希望他能够学会爱自己。

闵成河现在对赵向晚十分敬服,连连点头:“好!”

因为闵成河那一句:你嫌弃的,是我要不到的,季昭动了恻隐之心。

对闵成河而言,钱艳艳是他的求而不得,却被项东嫌弃暗算,他甚至想要舍弃性命,为钱艳艳讨一个公道。

因为他这份决绝,季昭画了这幅画像,帮助闵成河把那份记忆里的美好永远留下来,也在他内心种下一颗名为“希望”的种子。

希望好人有好报、坏人有坏报。

希望作恶者受到惩戒。

希望法治昌明,罪恶无处可逃。

希望世界和平,阳光洒遍人间……

希望,是这个时代像钻石一样宝贵的东西。

哪怕人生再艰难,只要有了希望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
闵成河的泪水,顺着那张丑脸往下滑落,他听懂了赵向晚的话,也看懂了季昭的善念。

他是个孤儿,吃过很多苦。

但社会抚养了他,机械厂接纳了他,师父教会了他本事,钱家人给了他温暖与信任。

钱艳艳虽然死了,但他会继续活下去,不会将性命浪费在项东那个渣滓的身上。

钱民强来找赵向晚,央求赵向晚陪他去见一见项东。

赵向晚看了他一眼:“项东教唆罪名成立,还见他做什么?”

钱民强将个厚厚的日记本递给赵向晚,语带哽咽:“这是艳艳的遗物,我就想见见项东,问问他为什么。”

受害者家属的心情,赵向晚能够理解。

哪怕项东受到惩罚,哪怕他被枪毙,但钱艳艳再也活不回来,钱家人的内心依然充满愤怒。

钱家人想要听到项东发自内心的忏悔。

他们想问一句:为什么?

为什么要害死结发妻子?

为什么把十几年时光抛弃在脑后?

赵向晚在内心轻叹一声:“你要见项东,直接找霍灼就可以。”

说实话,诛心是件非常辛苦的事。

项东罪有应得,程欣如、程勇难逃法网,艾铃兰接受党纪处分。案件侦破到这里,赵向晚觉得可以划个句号。

钱民强眼中含泪,示意赵向晚看看她手中的日记本。

赵向晚翻开日记,仿佛打开了钱艳艳的内心。

“项东害怕打雷,以后下雨天一定记得把窗户关好,好好陪着他。”

“项东爸爸生病手术,前后花了两百六十七块,项东出差不在家,我找妈妈拿钱把窟窿填上了。”

“项东大弟弟结婚,婆婆过来要钱,我给了她一百块,怕项东心里不舒服,没敢告诉他。”

“大哥出国,问我要带点什么,我让他帮项东买块手表。他手上戴的那块表,还是结婚的时候二哥送他的礼物,好多年了。”

……

一字一句,点点滴滴,全是对项东满满的爱。

“项东和那个姓程的好上了,我好气。”

“我想离婚,大哥不让,说男人犯了错,改正就好。还说夫妻是原配的好,不能让承嗣难过。”

“只要一个人坐着,眼泪就往下掉。我忍得胸口发闷,难受。”

“一想到他曾经和别的女人好过,我就想吐。我撑不下去了,等今年承嗣中考结束,就离婚吧。”

……

真可笑,项东处心积虑要害死钱艳艳,殊不知她已对这个婚姻失望透顶,打算今年六月儿子中考之后离婚。

项东高估了自己在婚姻中的地位,也低估了出轨对钱艳艳造成的伤害。

合上日记本,赵向晚将这个沉甸甸的、记录着钱艳艳半生心事的珍贵遗物递回给钱民强:“好,我陪你去见见项东。”

钱民强眼带恳求:“我听霍灼说了,你是微表情专家,审讯能力在整个公安系统数一数二。我嘴笨,一急就上火,我想让你帮我问一问,项东到底为了什么,一定要置艳艳于死地。他到底凭什么,这样残忍无情!”

男人移情别恋,布局杀妻。

为什么?不过就是从来没有爱过。

凭什么?不过就是因为心里只有他自己。

想要离婚,却不愿意背负骂名。

既要面子,又要里子,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,这样一个混蛋,问他为什么?

苦苦追寻一个答案,知道了答案,又能怎样呢?

在赵向晚看来,不必问为什么,只需让他后悔痛哭,那才解气。

初春的风,带着丝暖意。

钱民强的内心,却似那冰封的湖面。

他有太多悲愤,太多不解。

——自己一家人从来没有嫌弃过项东家里穷、负担重,把他当亲人一样关照、爱护、扶持,哪怕他犯了错误,依然包容、原谅。可是为什么,项东为了和艾铃兰结婚,竟忍心害死钱艳艳?

钱民强想知道为什么。

哪怕已经于事无补,他也想问个清楚明白。

在看守所见到项东,项东瘦了很多。

曾经乌黑的头发,一夜之间变得花白。

曾经显得十分年轻的面容,胡子拉碴,眼睛浮肿,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。

项东穿的还是珠市传动机械厂的蓝色厂服,胸口那白色的厂名标识很刺眼。他躬着腰,与钱民强、赵向晚隔着铁栅栏相对而坐。

看到钱民强过来看他,项东苦着脸,哑声道:“二哥……”

钱民强原以为自己见到项东会愤怒,会咬牙唾弃。可是真的见到人,看到眼前这个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气神,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项东,听到他喊自己二哥,一时之间心内五味杂陈,竟然说不出话来。

项东等了一会,见钱民强没有说话,他咧了咧嘴唇,戴着手铐的手抬了抬,将额前刘海往后拂了拂,叹了一口气:“对不起。”

一句对不起,迅速点燃钱民强的怒火,他霍地站起:“艳艳对你那么好,对你那么好……”

酝酿了无数语言,此刻却全都哽在喉咙口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酸涩的情绪涌上来,钱民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

赵向晚在一旁冷静开口:“你与钱艳艳识于微时,虽说你学历比钱艳艳高,但钱艳艳家庭条件比你好。你们是自由恋爱,不是包办婚姻,婚后钱艳艳爱你敬你、钱家人对你帮助良多,为什么不能信守婚姻承诺,白头到老?”

此时此刻,钱民强无比感谢赵向晚。

她问得好,她帮自己问了出来!

项东被抓的这几天,其实也想了很多很多。

他第一次知道,原来教唆犯罪,与犯罪执行者是共犯关系。

他这才明白,树倒猢狲散,曾经吃喝玩乐的朋友、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,全都消失不见。

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,竟然是钱民强。

即使钱民强是来质问、来讨债,但至少他来了。

而口口声声爱了他二十几年,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艾铃兰,全身而退之后,连个人影子都没有。

听到赵向晚的问话,项东缓缓开口。

因为焦虑失眠,项东脑子有些昏沉,胸口又闷又痛,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。但他知道,有些话,现在不说,将来也许没有机会再说。

“二哥,对不起。”

“是我对不起艳艳,对不起儿子,也对不起你们。”

“你问我为什么?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,为什么呢?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家不要,偏偏要去寻找那些所谓的刺激呢?”

说到这里,项东并没有说出答案,而是停了下来,抬起头,定定地看着钱民强:“二哥,谢谢你,还记得过来看……”

钱民强不耐烦地打断他:“我不是过来探望,我就是想为艳艳过来讨一个公道。”

说到这里,钱民强的说话能力回归正常:“艳艳死了,就这样死在一个屠夫的刀下,刀刺穿左肺,鲜血涌进气管,让她说不出一个字。她直到死,都没有想到,想要害她性命的人,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丈夫。”

钱民强死死地盯着项东,继续追问: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害她?你觉得婚姻不幸福,你不爱她,那就离婚啊,为什么要害死她?!”

项东面色煞白,唇角有些发紫,左胸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。

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辩解道:“我能够离婚吗?你告诉我,如果我觉得婚姻不幸福,真的可以离婚吗?”

不等钱民强开口说话,项东苦笑道:“艳艳是个什么性格,二哥你难道不知道?在她看来,我就是她的所有物,不允许拥有个人空间。我的工资上交一大半,无论我到哪里去、和谁说话她都要追查,我如果敢提离婚,她就和我拼命。她从小受宠,你们两个哥哥、嫂子都对她有求必应。你告诉我,这样的老婆,这样的婚姻,我怎么样才能摆脱?”

钱民强气得一拍栏杆,发出重重的一声“砰!”

项东肩膀一抖,脸色愈发惨白。

钱民强大骂:“无耻!无耻!”

赵向晚冷冷地看着项东,看出来项东现在很难受,但她丝毫没有怜悯:“你们刚结婚的时候,钱艳艳就这么霸道吗?不是吧?项东,你出轨在先,伤害钱艳艳在先,却来责怪钱艳艳对你进行管控,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?”

项东被赵向晚一句话噎住,目光转向她。

项东记得赵向晚,就是这个女警察,不断地在他面前发出各种刺耳的噪音,干扰他的情绪,让他把藏在内心的那些话说了出来。

“你是谁?你为什么在这里?我们家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?凭什么做代表来质问我?”

赵向晚还没开口,钱民强已经跳了起来:“她代表艳艳,我请她来的,怎么样?!”

赵向晚拿出钱艳艳的日记本,翻到最后一页,放在项东眼前。

“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,钱艳艳早就想好了和你和平分手。她只是想在儿子中考之前,保持表面和谐,免得耽误了孩子的学习。”

项东心跳如擂鼓,喉咙干涩无比,怔怔地看着日记本。

日记本上,是钱艳艳的笔迹,字体大,斜着向上。

——等今年承嗣中考结束,就离婚吧。房子、儿子归我,其余的……我什么也不要。项东喜欢谁,就和谁好去吧,我真的撑不下去了。

【艳艳会写日记,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?】

【她已经想通,要和我离婚,为什么不早说?】

【她真的不会闹腾?钱家人真的愿意放过我?如果知道艳艳的打算,我为什么要找人杀她……】

无尽的懊悔涌上脑海,像潮水一般将他整个人吞没。

项东缓缓抬起双手,想要去摸摸那本日记,可是手腕紧紧铐在一起,这让他行动很不方便。

“啊——”

项东忽然情绪激动起来,抬起手,狠狠地砸上自己的脑袋。

手铐冰冷坚硬,磕在太阳穴上,一阵剧痛袭来,勉强让项东清醒了一些。

项东眼珠突出,死死盯着眼前这本日记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古怪声响,半天之后,他突然狂叫起来:“不是的,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——”

赵向晚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变形的脸,态度鄙夷。

“从头到尾,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。”

“你以为,钱艳艳爱你入骨,死都不肯放手。在程欣如面前还有点沾沾自喜吧?即使出轨,即使不爱,妻子依然舍不得与你离婚,多有面子!”

“其实,钱艳艳在日记里写得很清楚,她一看到你,就想吐!你对婚姻不忠,你对钱家人不义,你对孩子不仁,你这样一个不忠、不义、不仁的男人,哪里值得钱艳艳一直守着你的躯壳过日子?”

“你以为,离开了你,钱艳艳就活不下去吗?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有关心爱护她的哥哥嫂子,还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,她之所以不肯离婚,只是因为舍不得。”

“她舍不得十几年相濡以沫的婚姻时光,她舍不得一点一滴慢慢建设起来的家庭,她舍不得自己曾经付出的、不求回报的爱。”

“她舍不得沙发,舍不得餐桌,舍不得窗帘,舍不得厨房碗筷……这个家里的所有一切,她都舍不得。”

“可是,对你这个脏了、臭了的男人,她舍得!”

听着赵向晚的话,项东心如刀绞。

【她早就想好了什么时候离婚,偏偏没有告诉我。】

【我却像个傻子,以为她死都不肯离婚。】

【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?是的,我就是个蠢货!】

赵向晚冷笑一声:“项东,别以为自己游走在三个女人之间,你就是主导者,你就是胜利者。你以为你魅力无穷?其实在她们心目里,你不过是个笑话。”

赵向晚目光似刀、如剑,光芒耀眼。

“程欣如在事情暴露之后,第一时间就把你卖了。她对我们警方说,一切都是你指使,是你让她杀人。哪怕去了地狱,她也要把你拉着一起走。”

“艾铃兰被警察传唤,还没开始审问,她第一时间就把你们两人来往的信件上缴,一分钟都没有犹豫。艾铃兰说,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,非要和她在一起。”

两支利箭,就这样射入项东的心脏。

痛,剧痛。

痛不可抑!

说实话,在赵向晚说出这番之前,哪怕被关在看守所,哪怕不知道性命是否能够保住,项东内心是有些洋洋自得的。

——男人嘛,这一世能够有一知己、一真爱、一娇妻,够了。

可是,被赵向晚这么一说,项东努力安慰自己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,他的所有骄傲都消失不见。

什么真爱?小情人程欣如和他好了五年,每个月自己的钱基本都花在她身上,一出事竟然没想过要保护自己,反而急烘烘地要把他拉下水。

什么知己?初恋艾铃兰去年九月和他重逢,正是情浓意切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阶段,他以为艾铃兰为他守身如玉二十年,定然是情深似海、情比金坚,没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,连等一秒的时候都不给。

赵向晚将日记本收回,翻到前面,清澈的声音似泉水一般,在房间里流淌。

“1983年1月,雷雨天,项东吓得往我怀里钻,笑死我了。以后换房子的时候,我得让大哥装个双层的隔音玻璃。”

“1984年10月,抱着承嗣陪项东回老家,他们家太小,只能住旅馆,不过也挺开心的。穷点也不怕,只要人好就行。”

“1991年,项东喜欢上了别的女人,我的心碎了一地。”

“就算没有爱,我们还有承嗣,我们还有从无到有一起走过来的岁月,我不忍心,看他吃苦,更不想看到他被千夫所指。”
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……

痛苦像一片无尽的海,看不到彼岸。

回过头来看,项东才知道,自己错过的、拼命想要逃脱的,是多么宝贵。

世间最远最近,是夫妻。

近的时候,亲密无间,分享双方的一切。

远的时候,隔天隔海,恨不得弄死对方。

可是,正如钱艳艳所说,夫妻之间即使没有爱,还有情、还有义、还有回忆,她不会选择弄死他。

是他自己,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

项东低下了头,眼眶微红。

胸口再一次传来绞痛,痛感呈放射状不断向外扩散。

麻痹感袭来,项东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。

喘不上气……

【最爱我的女人,是艳艳。】

【我低估了她的善良。】

【我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。】

羞愧、后悔、痛苦、悲哀……

无数情绪涌上来,项东眼前一片黑暗,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。

昏迷之前,项东眼前闪过的,是钱艳艳初见时那一张明艳的笑脸。

她双手背在身后,身材高挑健美,一张鹅蛋脸、秀眉朗目、笑靥如花,微微偏着头,好奇地看着他:“你是技术科新分配来的大学生?”

项东被她那单纯、纯净的笑容所吸引,温声回应:“对啊,你是谁?”

“我叫钱艳艳。”她将右手伸出来,手指似青葱一般。

秋日阳光正好,将钱艳艳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柔光。

项东最后的意识,定格在这张画面。

公安干警迅速上前,开展对项东的急救。

“犯人心跳骤停。”

“赶紧人工呼吸。”

“叫医生,快叫医生!”

纷乱之中,钱民强隔着栅栏看着嘴唇青紫、面色惨白、人事不醒的项东,内心痛快无比。

悔吗?痛吗?难过吗?

贪婪无耻,害死结发之妻。

那就拿命来赔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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